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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328年,安徽凤阳一个姓朱的农民家里,一个男娃出生了。
家里人给他取了个小名,叫朱重八。
谁都想不到,这个名字土掉渣的穷小子,几十年后会坐上那把最金贵的椅子。
更没人料到,他会亲手把他那群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兄弟,一个个都送上了另一条路。
01
元朝末年那会儿,日子是真的不好过。朱重八的童年,就是一部活生生的辛酸史。家里穷得叮当响,吃了上顿没下顿。好不容易长到16岁,一场大瘟疫,把他爹、他娘、他大哥,一家子整整齐齐地全带走了。
剩下他一个人,连给亲人买口薄皮棺材的钱都掏不出来。只能找了几张破草席,胡乱卷了卷,挖个坑埋了。哭都哭不出声,因为肚子饿得咕咕叫。为了活命,他跑去附近的皇觉寺,剃了头当和尚。
说是当和尚,其实就是个打杂的。每天起得比鸡早,睡得比狗晚,扫地、挑水、敲钟,什么活都干。图的,就是能有一口剩饭吃。可没多久,寺庙也撑不下去了,长老们一合计,干脆让大家各奔东西,出去化缘吧。
朱重八就这么成了一个游方和尚,说白了,就是个要饭的。他端着个破碗,从淮西走到淮南,看过太多的人情冷冷暖暖,也见了太多的世道不公。这些经历,像刻刀一样,在他心里刻下了一句话:这世道,靠天靠地,不如靠自己手里的刀。
02
1352年,机会来了。郭子兴的红巾军扯旗造反,朱重八寻思着,反正要饭也是死,不如去拼一把。就这样,25岁的他,脱下僧袍,拿起了长矛。
这小子,打仗是真不要命,脑子又转得快,很快就在一帮糙汉子里脱颖而出。郭子兴看他是个料,不光提拔他,还把自己的养女马氏许配给了他。朱重八也给自己改了个有气势的名字:朱元璋。
从那以后,朱元璋的人生就像按下了快进键。他身边慢慢聚拢了一帮能人。比如从小玩到大的徐达,打仗猛得一塌糊涂的常遇春,还有脑子好使、能管后勤的李善长。这帮人,都是后来名震天下的大明开国元勋。
他们跟着朱元璋,南征北战,从一个小小的百户,打成了一方诸侯。1363年,鄱阳湖水战,朱元璋20万兵力,硬刚陈友谅的60万大军。那一仗打得是真惨烈,朱元璋的坐船都被打得千疮百孔,好几次差点就见了阎王。全靠着身边的兄弟们拿命去填,才换来了一场大胜。
干掉了陈友谅这个最强的对手,剩下的就好办了。灭张士诚,收方国珍,最后,徐达带着25万大军北伐,把元朝皇帝赶回了老家大草原。
江山是打下来了,可坐江山,比打江山要难得多。
03
1368年,朱元璋在南京登基,国号大明,年号洪武。
登基大典那天,看着台下跪得乌压压的一片人,尤其是前排那34个跟着他一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兄弟,朱元璋心里头肯定是感慨万千的。
当天就大封功臣。李善长、徐达、常遇春这些人,封公的封公,封侯的封侯。一共封了6个国公,28个侯爵。个个都是高官厚禄,金银财宝赏赐无数,那叫一个风光无限。
那时候的朝堂上,还是一片兄弟情深的气象。大家伙儿凑在一起,还能像以前一样,喝着酒,吹着牛,回忆当年一起打仗的苦日子。
当皇帝的朱元璋,和以前那个领着大家冲锋的朱重八,慢慢地变成了两个人。
他坐在那张冰冷的龙椅上,每天想的不再是怎么打胜仗,而是怎么才能把这个位子坐稳,怎么才能让他老朱家的江山,千秋万代地传下去。
他开始睡不着觉了。一闭上眼,就仿佛看见那些功高盖主的老兄弟们,一个个手握重兵,眼神里都透着他看不懂的光。
人心这东西,最经不起审视。
04
朱元璋的思虑,像一根毒刺,扎在了心里。他开始布局,要一点点地削弱这些功臣的权力。
第一个动手的对象,是丞相。那时候的丞相,权力是真的大,号称“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”,很多国家大事,丞相自己就拍板了,皇帝有时候都得听他的。
朱元璋觉得,这不行啊,天底下只能有一个老大。
第一个被他盯上的,是中书省左丞相胡惟庸。这胡惟庸也是淮西老乡,跟李善长关系特别好。当了丞相之后,人有点飘,独揽大权,很多官员的任免,他都不跟朱元璋商量就定了。
这可就犯了朱元璋的大忌。朱元璋不动声色,一直在默默地收集他的黑料。
洪武十三年,也就是1380年,朱元璋觉得时机成熟了。他突然下令,以“谋反”的罪名,把胡惟庸给抓了。
谋反可是灭九族的大罪。胡惟庸很快就被处死,但这事儿还没完。朱元璋要的,根本不是一个胡惟庸的命,他要借这个案子,把整个淮西功臣集团给好好地“修理”一下。
05
一场严酷的清洗开始了。所有跟胡惟庸有过牵连,或者被认为是胡惟庸“同党”的人,都被抓进了锦衣卫的大牢。
锦衣卫那是什么地方?进去就没几个能囫囵着出来的。各种酷刑之下,一份长得吓人的“逆党”名单就出炉了。
这案子一查就是好几年,牵连的人越来越多。就连已经退休养老的开国第一功臣,韩国公李善长,也没能幸免。就因为他跟胡惟庸是亲家,也被扣上了谋反的帽子。
洪武二十三年,77岁的李善长被赐死,全家70多口,除了一个嫁给了朱元璋儿子的女儿,全都被杀了。
胡惟庸一个案子,前前后后处置了3万多人。整个朝堂,几乎被血洗了一遍。朱元璋顺势废除了实行了一千多年的丞相制度,把权力牢牢地抓在了自己手里。
从此以后,皇帝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,但也成了唯一的权力中心。
06
收拾完了文官,朱元璋的目光,又投向了那些手握兵权的武将们。
中间出了一件天大的事,让朱元璋彻底下了狠心。
洪武二十五年,他最心爱的儿子,也是他培养了几十年的接班人,太子朱标,病死了。
这对朱元璋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。白发人送黑发人,他把自己关在宫里好几天,饭都吃不下。他所有的希望和心血,都倾注在朱标身上。朱标性格仁厚,待人宽和,是个理想的守成之君。
可现在,一切都成了泡影。
伤心过后,朱元璋得面对现实。他立了朱标的儿子,也就是他的孙子朱允炆,当皇太孙。
可朱允炆这孩子,跟他爹一个性子,从小读的是圣贤书,性格软弱。朱元璋看着这个十几岁的孙子,心里头就犯愁:等我哪天两腿一蹬,这帮如狼似虎的骄兵悍将,他能镇得住吗?
答案是,很有难度。
朱元璋越想心里越没底。他觉得自己没时间了,必须在闭眼之前,替自己的大孙子,把所有可能的威胁,都给扫干净。
这时候,一个人,正好撞在了他的枪口上。
07
这个人,就是大将军蓝玉。
蓝玉是常遇春的小舅子,也是明初最能打的将领之一。尤其是在捕鱼儿海那一仗,他带着15万大军,长途奔袭,一举端了北元的老巢,战功赫赫。
回来之后,蓝玉被封为凉国公,那是何等的荣耀。可人一阔,就容易上头,蓝玉就是个典型。他开始变得骄横跋扈,越来越不把人放在眼里。
打了胜仗班师回朝,半夜到了喜峰关。守关的将士看天晚了,没及时开门。蓝玉居然火冒三丈,直接下令手下把关门给砸了,硬闯了进来。
在自己家里,他养了上千个家奴和义子,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,仗着他的势,在外面欺男霸女,侵占民田。
更要命的是,他对皇权也失去了敬畏之心。有一次朱元璋跟他谈事情,他居然大大咧咧地坐在那儿,一点君臣的礼数都没有。朱元璋的卫兵,他都敢随便打骂。
这些事,朱元璋都看在眼里,记在心里。他一直在忍,一直在等。太子朱标一死,他知道,不能再忍了。
08
洪武二十六年二月,一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夜晚。
锦衣卫指挥使蒋𤩽,脚步匆匆地进了皇宫,求见朱元璋。他的手里,拿着一份刚刚审出来的密报。
这份密报的内容,是关于蓝玉的。里面罗列了蓝玉的种种不法行为,最要命的一条是,有人告发蓝玉意图谋反。
朱元璋接过密报,凑在蜡烛前,一个字一个字地看。昏黄的烛光下,他的脸一点表情都没有,看不出是喜是怒。
大殿里安静得可怕,只有烛火偶尔发出的“噼啪”声。
蒋𤩽跪在地上,头都不敢抬,他知道,一场天大的风暴,就要来了。
过了很久,朱元璋才看完。他没说一句话,只是默默地把那份密报,放在了烛火上。
纸张瞬间被点燃,卷曲,变黑,最后化成了一缕青烟,消失在空气里。
第二天一大早,京城里的人们还在睡梦中,就听见街上传来一阵阵杂乱的马蹄声和盔甲的碰撞声。整个京城突然戒严,一队队杀气腾腾的士兵封锁了所有路口。紧接着,一个让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的消息传开了——大将军、凉国公蓝玉,因为谋反罪,被抓了。
蓝玉案的爆发,比当年的胡惟庸案更加猛烈,更加血腥。蓝玉被抓进大牢,各种酷刑轮番上阵,很快就“招供”了。一份长长的“逆党”名单被呈了上来,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。这份名单,几乎囊括了当时所有还在世的开国功臣。
一场比胡惟庸案规模更大的清洗开始了。凡是名单上的人,不管你以前立下过多大的功劳,不管你身上有多少伤疤,一律抓捕,然后处死。一时间,京城里血流成河,公爵、侯爵的府邸,一个接一个地被查抄。
景川侯曹震、普定侯陈桓……一个个响当当的名字,都成了尘封的记忆。开国名将傅友德,听说自己的儿子被牵连,悲愤之下,在朱元璋的宴会上,当场拔剑自刎。
整个蓝玉案,最终被定为“逆党”而处死的,足足有1万5千多人。
经过胡惟庸和蓝玉这两次大案,当初受封的那批开国公侯,除了少数因病离世的,大部分都被用各种理由给处理掉了。整个朝堂,为之一空。能打仗的,能出主意的,几乎都被杀了个干净。
朱元璋看着这个结果,心里或许是踏实了。他觉得,这下再也没人能威胁到他孙子的皇位了。
可凡事总有例外。在这场腥风血雨中,偏偏就有4个开国功臣,安然无恙地活了下来。
他们分别是:信国公汤和、黔宁王沐英、长兴侯耿炳文,还有武定侯郭英。
这4个人,能从朱元璋的死亡名单上活下来,靠的绝不是运气。他们每个人,都上演了一出教科书级别的“职场”生存指南。
09
第一个要说的,是汤和。
汤和跟朱元璋的关系,那不是一般的铁,他俩是光着屁股长大的发小。当年朱元璋还在当和尚,就是汤和写信给他,让他去投奔郭子兴的。可以说,汤和是朱元璋的引路人。
论功劳,汤和也是战功赫赫。打张士诚,平定福建,他都是主力。但他这个人,最厉害的地方,不是打仗,而是脑子清醒。
他是最早看出朱元璋变了的人。当了皇帝后,朱元璋虽然表面上还跟他们称兄道弟,但眼神里已经没了当年的热乎劲儿,全是审视和考量。
汤和心里跟明镜似的,这“伴君如伴虎”的日子,不好过。所以,别的功臣都在想着怎么捞好处、要权力的时候,汤和已经在琢磨着怎么安全“退休”了。
洪武十八年之后,朱元璋开始着手调整功臣们的兵权。汤和敏锐地察觉到了风向的变化。
他主动找到朱元璋,没等皇帝开口,自己先说了。他说自己年纪大了,身体也不行了,耳朵聋,脑子也糊涂了,再也没法为国家带兵打仗了,请求陛下让他告老还乡。
朱元璋一听,心里肯定也在琢磨,这老小子是真心想退,还是在试探我?于是朱元璋就说,你还年轻嘛,再干几年。
汤和一看皇帝这态度,心里更明白了,这是不放心啊。他反反复复地请求,态度诚恳得不能再诚恳。最后,朱元璋终于相信了,他这是真想退休了。
朱元璋很高兴,当场就批准了。不光让他退休,还赏赐了大量金银,在凤阳老家给他盖了一座超级豪华的府邸。
汤和拿到“退休证”,二话不说,立刻交出兵权,卷起铺盖就回了老家。从此以后,他对朝廷的事一个字都不提,每天就是喝喝酒,养养花,跟乡里的老头们下下棋。
他这是用一辈子的荣华富贵,换了一条安稳的命。
10
第二个,是沐英。
沐英的身世很特别,他不是朱元璋的淮西老乡,而是他的干儿子。
沐英从小就是个孤儿,8岁那年,被还在打仗的朱元璋和马皇后收养。他是在朱元璋的军营里长大的,跟太子朱标、燕王朱棣他们,比亲兄弟还亲。
这层关系,是他的第一道护身符。
沐英这个人,也非常懂得感恩和忠诚。他对朱元璋和马皇后,是发自内心的孝顺。对太子朱标,更是忠心耿耿,从来不参与任何皇子之间的争斗。
但他能活下来,最关键的原因,还是一个字——远。
大明建立后,云南边境一直不太平。朱元璋就把镇守云南这个最重要的任务,交给了他最信任的干儿子沐英。
从此,沐英就带着家人,常驻云南。京城里的是是非非,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。胡惟庸案闹得天翻地覆的时候,他在云南平定叛乱。蓝玉案血流成河的时候,他在云南发展民生。
天高皇帝远,京城里的政治风暴,根本刮不到他身上。
后来,他敬爱的马皇后和情同手足的太子朱标先后离世,远在云南的沐英听到消息,哭得死去活来,没多久就因为悲伤过度,一病不起,年仅48岁就去世了。
朱元璋听闻噩耗,也是伤心不已,下令追封他为黔宁王,让他世代镇守云南。
沐英的生存之道,是忠诚加上距离。 离权力中心越远,就越安全。
11
第三个幸存者,是长兴侯耿炳文。
这位老哥,在明朝那帮开国猛将里,算是个“技术流”。别人都是靠着带兵冲锋,攻城拔寨出名的,但耿炳文的看家本领,是防守。
他最牛的一战,就是在长兴城。当时张士诚几十万大军围着他打,他手里就那么点人,硬是守了十年。十年啊,愣是没让张士诚前进一步。
这种经历,也塑造了他的性格——极其谨慎,极其低调,稳得不能再稳。
当了官之后,他也是这个风格。从来不拉帮结派,不发表意见,朱元璋让他干啥,他就干啥,干完了就回家待着,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。
朱元璋要杀的,是那些他觉得不听话、功劳太大、可能会威胁到他和他孙子的人。
像耿炳文这种,让他守个城没问题,让他带兵造反,估计他自己第一个就得吓个半死。朱元璋压根就没把他当成威胁。
所以,耿炳文就这么平平安安地躲过了朱元璋时期的所有风浪。
可惜的是,他躲过了朱元璋,却没躲过朱元璋的儿子朱棣。后来靖难之役爆发,建文帝朱允炆手下实在没将可用了,才想起了这个70多岁的老将。结果,耿炳文被朱棣打得大败,最后兵败自尽。
12
最后一位,武定侯郭英。
他能活下来,靠的是最硬的关系。
第一,他有救驾之功。郭英早年就是朱元璋的贴身侍卫,干的是最危险的活。鄱阳湖大战的时候,朱元璋的船被围攻,眼看就要船毁人亡,是郭英在旁边拼死护卫,身中数箭,才保住了朱元璋的命。
这种救命的恩情,比什么战功都管用。
第二,他是皇亲国戚。郭英的亲妹妹,是朱元璋的宁妃,很受宠爱。这么一来,他不仅是功臣,还是皇帝的小舅子。
有了这两层护身符,朱元璋就算再怎么审慎,也不可能动他。郭英自己也聪明,一直都非常低调,从不仗着自己的特殊身份惹是生非。
所以,他也安安稳稳地活到了最后。
就这么着,汤和靠着装傻,沐英靠着距离,耿炳文靠着低调,郭英靠着关系,成了那场血腥大清洗里,为数不多的幸存者。
他们的故事,也算是给后人提了个醒。
朱元璋晚年,其实也挺孤独的。当年陪着他一起喝酒吃肉、砍人造反的兄弟们,几乎一个都没剩下。不知道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,会不会想起那些熟悉的面孔。
他的孙子朱允炆登基,他的四儿子朱棣在北京起兵。朱允炆在朝中想找个能带兵打仗的宿将,环顾四周,发现能独当一面的大才,似乎都已不在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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