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李白五绝《襄阳曲四首》读记
(小河西)
开元十三年(725)出峡后,李白曾不止一次游襄阳。此诗可能作于首游襄阳时。时间约在开元十三至十五年间(725-727)。襄阳曲:乐府旧题。《乐府诗集》卷85列于《杂歌谣辞》。【刘宋时有《襄阳乐》。《旧唐书-音乐志》:“《襄阳乐》,宋随王诞之所作也。诞始为襄阳郡。元嘉二十六年仍为雍州刺史。夜闻诸女歌谣,因作之。故歌和云'襄阳来夜乐。’其歌曰:'朝发襄阳来,暮至大堤宿。大堤诸女儿,花艳惊郎目。’”(随王诞:刘诞。刘宋时期雍州为侨州,治所在襄阳。)】
襄阳曲四首(李白)
其一
襄阳行乐处,歌舞白铜鞮。江城回渌水,花月使人迷。
其二
山公醉酒时,酩酊高阳下。头上白接䍦,倒著还骑马。
其三
岘山临汉江,水绿沙如雪。上有堕泪碑,青苔久磨灭。
其四
且醉习家池,莫看堕泪碑。山公欲上马,笑杀襄阳儿。
【注释】白铜鞮(dī):亦作白铜蹄。乐府曲名,相传为梁武帝所制。【《隋书-音乐志》:“初武帝之在雍镇,有童谣曰'襄阳白铜蹄,反缚杨州儿。’识者言铜蹄谓马也。白,金色也。及义师之兴,实以铁骑。扬州之士皆面缚,如谣言。故即位之后更造新声。帝自为之词三曲,又令沈约为三曲,以被管弦。后人改蹄为鞮,未详其义。”《乐府诗集》卷48:“《古今乐录》曰:襄阳蹋铜蹄者,梁武西下所制也。沈约又作其和云:'襄阳白铜蹄,圣德应乾来。’天监初舞十六人,后八人。”】亦为襄阳汉水上堤坝名。《送客归襄阳旧居》(唐-雍陶):“唯有白铜鞮上月,水楼闲处待君归。”《故相国燕国公于司空挽歌》(汉-刘禹锡):“汉水青山郭,襄阳白铜堤。”
山公:晋大臣山简。山涛幼子,性嗜酒,镇襄阳。【《晋书-山涛传-山简》:“山简,字季伦。平雅有父风。与嵇绍、刘谟等齐名。迁尚书。出为征南将军。……简优游卒岁,唯酒是耽。诸习氏,荆土豪族,有佳园池。简每出嬉游,多之池上,置酒辄醉,名之曰高阳池。时有童儿歌曰:'山公出何许,往至高阳池。日夕倒载归,茗艼(酩酊)无所知。时时能骑马,倒著白接䍦。举鞭向葛强:何如并州儿?’强家在并州,简爱将也。”】白接䍦:白帽。《对酒歌》(北周-庾信):“山简接䍦倒,王戎如意舞。”酩酊:《易林-井之师》(汉-焦赣):“醉客酩酊,披发夜行。”
岘山:山名。【《元和郡县图志》卷21襄州襄阳县:“岘山,在县东南九里。山东临汉水,古今大路。羊祜镇襄阳,与邹润甫共登此山。后人立碑,谓之堕泪碑,其铭文即蜀人李安所制。……习郁池,在县南十四里。”《晋书-羊祜传》:“襄阳百姓于岘山祜平生游憩之所建碑立庙,岁时飨祭焉。望其碑者莫不流涕,杜预因名为堕泪碑。”】
习家池:一名高阳池。在襄阳岘山南。【《世说新语-任诞》梁刘孝标注引《襄阳记》:“汉侍中习郁于岘山南,依范蠡养鱼法作鱼池,池边有高堤,种竹及长楸,芙蓉菱芡覆水,是游燕名处也。山简每临此池,未尝不大醉而还,曰:'此是我高阳池也!’”】《高阳池送朱二》(唐-孟浩然):“当昔襄阳雄盛时,山公常醉习家池。”
【诗意串述】其一写襄阳白铜堤。襄阳城的行乐处,市民载歌载舞的白铜堤。江城回绕汉江碧水,花容月色令人着迷。(行乐的好地方。)其二写襄阳历史名人。晋人山简醉酒时,酩酊大醉高阳池。骑着大马到城中,头上白帽歪戴着。(醉酒让人羡慕。)其三写襄阳历史文物。岘山紧临汉江岸,江水碧绿,沙白似雪。羊祜的堕泪碑仍在山上,碑石长满青苔,文字早已磨灭。(功业终归磨灭。)其四紧承前二首书写情怀。姑且学山简在习家池醉酒,不必去岘山看羊祜的石碑。想象山公烂醉后上马的样子,笑死了襄阳的少年儿!此组诗从行乐开始,又结于行乐。襄阳真是个行乐的好地方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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